艾遮挡住了四肢的球形关节，看起来就像是出来周末出来逛街的十三四岁初中小女生一样。
杨昔苦苦的思索着，既然要观察世界搜集资料的话，那应该去个热闹点的地方，西郊并不繁华，唯一的景点只盛产各种假古董，要说这附近最热闹的，也只有小吃一条街了。
“这个……艾，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否决，能源充足，不需要转化有机质。”
杨昔就知道会是这个反应：“也就是说其实你是可以靠吃东西补充能量的吧，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其实吃东西不一定就是为了获得能量来着。”
“这种错觉是因为碳基生物追求能量储存的生物本能，以及其使用生物激素传递信息的不稳定性和滞后性，以碳基生物的身体素质，超量的能量储备毫无意义，只会加重机体负担。”艾有意无意的瞄了杨昔一眼。
“要怪你就怪世界上好吃的东西太多吧。”
左转右转，杨昔和艾手拉手来到了西郊特产的炸鸡店。
西郊的“特产”总是特别多，在这里你甚至能吃到意大利风情正宗驴肉火烧。
艾坐在杨昔的对面，文文静静小口小口的吃着自己的那份炸鸡，看起来完全跟店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学生们没什么两样。
“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以碳基生物的味觉标准来说，非常好吃。”艾老老实实的回答，稍微停顿又接着说道：“主人，艾经过今天的数据分析，得到一个结论。”
“什么什么，说来听听。”
“阿赖耶女神大人建议的数据采集目标是人类的感情，艾认为所谓感情就是由生物激素所指示出的欲望。”
艾眼中蓝光闪烁，投影出一串只有二人才能看到的图表和影像。
“艾经过分析，发现人的几乎所有行为都和生物激素有关，激素作为信号刺激大脑所产生的指令，也就是欲望，这就是人类所有行动的最高指令。就像这里的人类，明明能量储备已经超标，却还在多巴胺的刺激下继续摄入热量，这就是不稳定和滞后的欲望指令，而达成欲望，就是人的最高任务。所以感情就是欲望，请问主人，艾的分析是正确的吗？”她眨巴着大眼睛期待的看着杨昔。
“虽然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我觉得艾即正确也不正确。”
“艾不明白。”机娘歪了歪脑袋。
“你看那边的两个人。”杨昔瞄向一对情侣“你认为他们之间存在欲望吗。”
“根据空气中的荷尔蒙指数，他们存在强烈的繁殖欲望。”
“好，既然繁殖欲望的存在是为了生育，为什么他们没有像动物一样不停生育呢。”
“根据通信记录，他们计划在五年左右之后生育。”
“不要随便窥探别人的隐私啊你！好吧……那他们未来会进行五年的繁殖行为却不去生育，这是为什么呢？”
“为了……为了满足指令条件，但却故意避开指令结果……他们……他们在欺骗自己的最高指令！”艾得出了一个让自己惊悚的结论。
“你这个说法太赛博朋克了……但是也不对，你再看店老板，他一天要高强度的工作十个小时，但他有严重的腰间盘突出，这违反了他保证身体健康的欲望，违反这一项指令是为了满足另一项指令，也就是赚钱的物质欲望，本质上我们还是被欲望操纵着，并且渴望获得欲望的结果。”
“人类……难道可以随意违反和自由选择自己的指令序列吗……”
杨昔慢悠悠的吸了口可乐：“这个问题问得好，连接上人类的网络，你应该可以看到。同样的欲望，为什么有人在指令下追求正义，有人在指令下作恶。有人违背自己的欲望，有人忠实自己的欲望。明明是同样的激素在起作用，是什么造成了变量？是什么在背后做出这个判断，又是基于什么样的标准判断的？这一切是随机的吗？难道人类是一个随便吃随便睡随便生随便死，一个开玩笑一样的随机种族吗。很明显不是，那我们的秩序和判断来自哪里？我脑子里这点小小的激素能具备这种功能吗？”
杨昔接连问出了一大串问题。
“这个……艾不明白……无法对照已有条件……逻辑……警告……逻辑系统过载！ERROR！ERROR！ERROR！”
“哇啊啊啊啊啊对不起是我说太多了总之先冷静下来找重启按钮！”
艾居然被折腾的小声发出了报错的悲鸣。
木然了几秒钟，眼看着都快过热了，艾终于恢复了正常。不过散热依然不是很好，艾的脸蛋红扑扑的，她马上急切的问道“主人，那究竟是什么在起决定作用呢？”
“自由的意志。”杨昔伸出一根手指“我认为根本是每个人不同的自由意志，这就是我们每个人不同的地方。欲望指挥着我们，我们又何尝不是利用着欲望，想活下去，想要资源，想要尊重，想要繁殖，这些是我们生存的动力，但绝不是唯一的意义。也许就像艾所说的，我们存在名为欲望的最高指令，但是我们完全有能力不受控制，臣服欲望又掌控欲望，这就是人性。激素只是帮助我们生存的辅助配件，就像艾身上的导航和探测仪一样。我们也许真的可以随意更改选择自己的最高指令，这难道不正是神赐给我们的最大自由吗？”
“那……感情……”艾眨了眨眼睛“感情就是自由意志下的欲望，对吗？”
“谁知道呢？”杨昔摸了摸艾的头。
“那，主人对艾，也存在欲望吗？”艾认真的看着你。
杨昔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艾默默地凝视，一动不动的凝视，初生儿一样天真无邪纯洁的凝视。
“这个有的话就是犯罪来着……”
“无法理解，且否决，艾不属于人类，人类的法律并不适用。”
“公共场合聊这种话题实在太危险了求求你还是别了我不想被警察带走……”
“艾的性能不足，无法理解。”她似乎有点沮丧，低着头看着桌面“艾想回去了。”
“不必勉强自己，你会慢慢理解的，艾今天已经很优秀了，我们从教堂回小盖娅世界吧。”杨昔又摸摸艾的脑袋。
自己这是什么时候养成爱摸别人脑袋的毛病的？
…………
巨大的钢铁苍穹之下灯火通明。
在钢铁墙壁的内侧还有很多仓库，里面储藏着足够复原整个工业流水线的材料，此刻艾尔们正在利用这些物资热火朝天的搞基建。
一群小姑娘开着重型机械轰隆隆的四处奔走，一台结构精巧宛若艺术品的机械正在流水线化的给每一块基础材料板印上有魔法效果的雕纹。
一群小姑娘整整齐齐的列成一队，最前面有一名艾尔拿着菲娅上次用过的儿童蜡笔，给每一个小姑娘的背后歪歪扭扭的写上编号。
还有几名艾尔正在一片土豆田里辛勤劳作……
等会土豆田？
杨昔目瞪口呆，仔细一看，这不正是蓝绿叶的秩序沙箱吗，一大片的秩序沙箱连成一块绿油油的田地，箱子里没有泥土，植物凭空生长着，里面种的全是杨昔曾经见过的块状根茎植物。
“杨昔，这边。”菲娅头上顶着黄色的安全帽跟杨昔打招呼，帽子上面写着“安全第一”。
“她们怎么种起地来了？”杨昔发问道。
“我只是请求她们帮助我建设女神自救联盟的设施，剩下的我怎么知道，这毕竟是她们的世界，也许种土豆是她们文明重建程序里的一环吧。”菲娅扁扁小嘴“来吧，正好我向你介绍一下这里的情况。”
“这里是秩序沙箱区，未来我打算把这里改造成居住区，毕竟很难保证以后是否还有会其他生命形式的居民入驻这个世界，有了秩序沙箱技术我们可以模拟任何环境。”菲娅指着一片土豆田说道。
艾默默的跑进一片绿油油的叶子里，过了一会捧着一个比人脑袋还大的土豆回来，递给杨昔：“判断，碳基生物需要食物，请收下食物。”
“这是她们感谢你的方式，一定要吃光哦，否则小姑娘们会伤心的。”菲娅在一旁满脸小恶魔的笑容。
杨昔捧着一大颗土豆不知道从哪里下口，轻轻掰开外皮，里面的颜色是蓝绿色……
这颜色让杨昔不禁想起了小时候动画片里老巫婆熬的毒药。
“你真的不是坑我的吗？”
“吃吧，味道还不错的。”菲娅一脸看戏的表情。
杨昔抱着壮烈牺牲的心态一口咬了下去。
味道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就像是……没有调料的土豆泥。
这玩意果然还是土豆没错。
三人继续往前走着，来到一座笔直的钢铁之塔面前，钢铁组成的支架层层叠叠，直冲天际蔚为壮观，甚至一直到了钢铁苍穹的顶端，穿过一个发射口延伸到外面的天空，看不到尽头。
菲娅介绍道：“这是以后要用到的跨世界发射塔，现在还在建设中，等什么时候建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下一次异世界探索了。”
再往前是一座好像蓝绿叶工房一样的建筑物，只是大了许多倍，很多艾尔坐在终端机前眼冒蓝光，她们之间还有蓝色的光线互相连接。
“这是研发中心，蓝绿叶留下的技术资料需要复原，我们自己也需要适应目前的世界不断改进科技，所以这里的艾尔们负责使用自己的计算力解析数据。”
“补充，艾尔们需需需需需需需需需要更多计算力完成科科科科科科科科技解析。”艾说着说着突然像卡碟一样鬼畜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杨昔吓了一跳。
“计计计计计计计算力不足，属于正常常常常常常现象，主人请稍稍稍稍稍稍稍等。”
“你先别说话了我听着都快精神分裂了。”
菲娅在一边继续补充说明：“的确是正常现象，她们共享一个蜂群意识，研发中心的计算资源占用太多就会变成这样，至于怎么增加计算效率，就要看那边运转的如何了。”
菲娅指向的是一座扁平的流线型建筑物，这座建筑此时发出了可疑的“叮”的一声，大门打开，走出一名满脸茫然的小姑娘，整个人像定格动画一样一步三顿，眼看着比正常人帧数都低了不少，旁边马上过来一个正常艾尔小姑娘，领着刚生产出来的艾尔慢悠悠的朝外走去。
“目前资源不足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生产出这种样子的艾尔，好在她们本来就被设计为自我增殖，自我进化，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现在效率还是太低，我们需要更多的艾尔来增加计算节点，才能解析出更多的科技。”
“我总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在哪听过来着……”杨昔摸着下巴。
菲娅咬牙切齿：“是你家的微波炉！阿赖耶趁我不注意干的。”
“啊对了”杨昔一拍巴掌“我是来找阿赖耶的，她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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